轰动清末的南阳府惊天冤案

001

沉冤昭雪，却历时五载！曲折反复，悲喜轮回，闻之又惊又谔，听罢谁不拍案！

清光绪九年，上至钦差大臣梅启照、河南巡抚李鹤年，中有开封藩台臬司，下至南阳知府任恺、镇平县令马翥，更至捕头刘学泰等。或改职或发配军台或查办。

朝野为之轰动，竟何以至此！

夫光绪五年，河南秋斩，押死刑犯王树文即赴刑场。但其沿路呼冤，忽囚车道出城隍庙街，不由人驭，直趋入庙中庭而止。

王树文为谁？且先言胡体安也。因清末匪患成灾，各州县隶卒甚多，其为镇平县一胥吏。某日，县首富张肯堂家尽遭洗劫，害者报案官府，但经久未破。

遂道明为胡体安所为，上控司院。胡体安明是牢头暗为盗贼，挥其党徒为之此事。巡抚下令，捉拿归案。路偶遇王树文，骗之顶替于其，代彼入狱以受刑。

初王树文未肯，诸胥私加酷刑威逼，又谎谓刑不至死，后遂同。但王树文年甫十五，羸弱无力，人眼相看便知，焉能为盗贼乎！但县令马翥闻盗首已擒，甚喜过望，未辩真伪，速驰信函上禀南阳府，潦草结案。

清以盗为重罪，不论筹谋或随从，皆处大辟。王树文临斩方悔，泣号呼冤：吾非胡体安，乃邓州草民王树文也。

城隍庙距抚署甚近，巡抚涂宗瀛，闻之亟询，乃命返狱中另鞫。王树文一改前供，若查明其身，此案不大白天下乎！

上司发函至邓州州牧朱光第，命其寻王树文之父王季福。

然王季福未至，涂宗瀛擢升两湖总督。李鹤年继任河南巡抚，南阳知府任恺曾审此案，匆寄书信于邓州，欲阻朱公，尽嘱莫寻王父，又恐其不利之果。

朱公愤慨以道：民命生死所系，曲直自当详察。岂有相章炀蔽，陷无辜之民，以迎合上官者耶？任恺派人譬说百端，朱公岿然不为所动。


终寻至王父，公堂对质以验，王树文正乃王树福之子。事已至此，茅塞顿开。但任恺心不甘，若翻案，其获重咎，遂千方百计以阻。

御史初议此事，于巡抚李鹤年多有冒犯。李公本无意偏袒任恺，但其行伍出身，素来简贵，不屑亲吏事，又恼怒言官议论骚早，反一转常态，逆前任之意。

但王树文非胡体安，通国皆知，讵可掩饰。但有官吏作梗，穿凿附会之律典，变本加厉以严判，黑白颠倒。言虽非盗首，亦为从犯，仍处以斩。

时王树文入狱已五年之久，御史聒噪，弹劾巡抚李鹤年庇佑任恺。朝野之间，舌论群起，慈禧力排众议，命河东总督梅启照为钦差大臣，复审。

依清惯例，仍以河南旧吏过案，佐僚皆为李鹤年下属。况梅启照年事已高，将告老，未愿得罪李公以成敌。其果，仍判王树文当斩。

但言官力参，潘文勤职担秋官，略闻此事，未欲草结此案。

遂奏请刑部复讯，将镇平县令马翥革职，押解至京，以查详情。赵舒翘刚即刑部郎中，总办秋斩。潘文勤专注此案月，查实具奏皇帝。

李鹤年汲使幕客游说潘公，其幕僚曾为潘门学士，后遂听其劝，改弦更张，屡毁旧稿，仍以秋斩上奏。赵舒翘力争公道声言：吾一日不秋审，此案一日不可动。

潘赵争执正酣，然潘公因丁忧除官，张文达继任大司寇。后潘公悔悟致信张文达，称是为门士所误。因赵舒翘力主平反，王树文终逃死劫，但杖一百徙三年不得呼冤。

河南官场如临地震，天下哗然。

但盗首胡体安早遁逃他邑为胥，相安无事。

都院副史张佩纶于案疏后题：长大吏草菅人命之风，其患犹浅；启疆臣蔑视朝廷之渐，其患实深。遂成判案名言。

余曰：今观此案，已近百年。仍觉怪乎！奇乎！冤乎！胡人间自有正道，岂昏天可暗日焉！

若人能悔其过，何致后积重罪。却因小过而掩，本有人性，实为失德！位高者，岂因私念或率意，而生杀他人之性命哉！

天下为公，人心如镜，多省己身，慎始慎终！